天衡高中要在县城建分校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一阵子了，作为一个全国排名前列的优秀重点高中，这个消息对于这个小县城来说不可谓不重大，但是还有一个没有明确的，就是校址还没有选定。
       老吴是县委书记，县城的一把手，这么大的事情最后的审批权也得归他。作为一名老书记，这么多年在同事心中的形象都是清正廉洁，刚正不阿。开着一辆二手的桑塔纳，住着80多平的老公寓，不喜欢喝酒抽烟，只是空下来喜欢练练书法，画画，欣赏把玩一下他收集的老瓶瓶罐罐，也就这点爱好了。
       建学校是个大工程，在工程老板眼里是块大肥肉。这几天老吴办公室门和家门都快被敲破了，各种“拜访”络绎不绝。老吴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回复“工程招标按照正规程序走，审计都交给第三方，款项支付都按流程走，谁打招呼都没用，送什么都不接受！”
       老吴的这种行为，大家都看在眼里，在心里默默点赞。
       一天下午，忙碌完工作，老吴手里摩挲着他桌上那不知道哪里来的精致紫砂壶，翠绿的茶叶随着茶壶的晃动在水中翻转，水温适中，抿上一口，闭着眼，享受着片刻的轻松。
       没喝上两口，老吴的电话又响了。
       “吴书记，晚上在家么，有阵子没见面了，来你家坐坐啊。”钱金是老吴的高中同学，还是同桌，同住一个寝室，念书的时候关系就很好。钱金人不错，就是嘴巴大了点，“能说会道”，那会儿还老是跟老吴吹嘘自己名字起的好。“钱金，也是钱进，反过来念是金钱，我以后肯定会赚大钱！”后来听说是做房地产发家了，到也是应了他那句话。回过神来，老吴应了一声，继续摩挲着他的紫砂壶，像宝贝一样。
       晚上七点，钱老板准时到了，没带多少东西，就两盒茶叶，两条烟。“老吴，听说我们这要建天衡高中分校啊，我……”老钱话没说完，就被老吴打断了“老同学，我们今天就闲聊，喝会儿茶，不谈别的。你看我自己写得这两幅字怎么样，还有这些老瓶瓶罐罐的。我啊，就喜欢这些老东西，这些东西都是历史的见证啊。”老钱若有所思，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老吴聊着，没待一会儿，匆匆忙忙走了。
       叮铃铃……，钱老板刚走五分钟，老吴的电话又响了，“吴书记，你看我这脑子，走的太匆忙，包落你家了，我明天来拿可以吗，又要麻烦你了。”
       第二天晚上，钱金又来了，“吴书记，不好意思，又来絮叨了，家里也有两个老东西，我看你喜欢，就带来了，不要推辞啊，就冲我们老同学老哥们儿这情谊送的。”老吴打开其中一个盒子，露了条缝，拍卖会标签露了出来，老吴扫了一眼，随即合上了盒子。
       思忖了一下，老吴开口了“老钱啊，本来校址打算选在a镇某地块的，我知道你在b镇开发了一个小区，那边有点偏，房子不太好卖，这样吧。我把校址选在你开发的小区旁，而且旁边还有一块空置的c地块，政府准备拍卖。”老钱得到了满意的答复，兴冲冲走了。
       至于常委会上，老吴早就想好了说辞，b地区经济差点，造个好学校吸引投资和人流量，况且自己是一把手，提个意见，也不会有谁公然反对。
       没过多久，c地块被卖出去了，然后一幢幢房子又开始造起来。
       三个月后，学校地址“选定”了，就在钱老板开发的小区旁。
       打着重点高中学区房的名义，房子没多久就卖光了，价格还涨了不少，连预售的房子也卖完了。
       学校造了起来，老吴却被纪委部门带走接受调查了。涉嫌收受贿赂和职务犯罪。最开始消息是老同学钱金嘴巴里传出来的，钱老板赚了很多钱，被周围的人夸有先见之明，多喝了几杯，嘴巴一大就说了出来。送的礼物真的是老东西啊，一个元青花瓷器，一幅明代的字画，都是拍卖会上拍下来的。没想到这两句话被有心人记住了，写了举报信。
       事情还没完。
       新学校还没建好就出现了质量问题，据说包工程的陈老板的公司没有相应的资质做这个工程，相关的程序也是有瑕疵，只是听说在开标前一个礼拜，陈老板也去了一趟吴书记家，走的时候，吴书记家桌上多了一个有点老旧的砚台。
在老吴家里现场取证的时候，还有了很多的新发现。吴书记家里的“老东西”，确实挺多的，也确实挺老的。
       老吴的那些旧东西，依然质朴美丽，都是让人赏心悦目。只是老吴的心，已经不像初入岗位时那样干净纯朴。(沈斌）